图①为犯罪嫌疑人（左）在警察监督下在现场收缴的相关证据上按手印。

　　图②为警方在犯罪嫌疑人办公室现场收缴的假公章。

　文/图本报记者席锋宇

　　广东省深圳市文锦渡出口报关大楼511房间，狭小而闷热。屋子里一片狼藉，抽屉和纸张散落一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桌上的几十个大红印章特别扎眼。

　　这是6月19日11时许，深圳市公安局经济侦查局第六大队抓获涉嫌骗取出口退税犯罪嫌疑人刘锦江(化名)和他儿子时的现场。

　　第六大队副科长林华栋告诉《法制日报》记者，按照公安部统一部署，19日以深圳为主战场，广东、福建、江苏、甘肃、江西5省同时发起“7·18”特大虚开发票骗取出口退税集中收网行动。

　　骗取国家税款1.8亿元

　　2012年7月18日，深圳市公安局接到深圳市国税局移送的某进出口公司退税存在严重问题的线索。由于该案金额特别巨大，涉及到全国多个省市，公安部将此案列为部督案件。

　　第六大队副大队长李超晔对记者说，该案属于“过去完成时”骗税，涉案企业已经纷纷逃走，大部分犯罪嫌疑人隐藏于全国各地。专案组对76家原材料企业、虚开发票所涉26家生产企业以及8家骗税外贸公司开展外围取证调查。筛选、比对、碰撞数据信息120余万条，分析物证、书证资料两万余份，对比、分析人员流、信息流、资金流近25万条，奔赴外地调查取证行程近万里。

　　“2013年3月20日，我们分4批将以张某、谢某、薛某、卓某为首的多个虚开骗取出口退税团伙摧毁。截至6月19日收网行动结束，共抓获犯罪嫌疑人30余人，其中刑事拘留25人，取保候审3人。”李超晔说。

　　据李超晔介绍，该案涉案人员虽然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有着或近或远的关系。张某骗税团伙由其舅舅王某负责虚开发票，洗票由其堂弟、表妹以及从其老家招来的老乡负责。该团伙结构稳定，成员相对固定，相互信任，不轻易出卖同伙，尤其是由自己的亲戚、老乡充当幕前，隐蔽性强。由于血缘、地域关系起着凝聚作用，案前订立攻守同盟，案后顽固抗拒，具有一定反侦查能力，对抗性较强。

　　经审讯，犯罪嫌疑人交代，2008年年底至2011年年底，该骗税团伙主犯张某与宝安17家服装生产企业实际经营者达成协议，按照每虚开100万元给予1%好处费或者提供每月场地租金，利用这些企业具有一定生产能力为虚开增值税发票提供条件，虚假报关出口骗取国家税款。该案涉及金额高达12亿元，骗取国家税款1.8亿元。

　　分工明确主犯坐等收钱

　　“这一犯罪团伙控制本地服装生产企业财务‘借壳开票’，隐蔽性很强。”李超晔说，这些服装企业均属于小作坊加工，接国内单自产内销不外销。骗税团伙通过取得服装企业的税务全权事项，将企业的真实生产移花接木，控制财务人员虚构购销合同、空转资金、作假账，向当地税务部门虚开发票，真实生产和做假账天衣无缝的结合，得以逃过税务部门多次稽查。

　　2007年，张某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工作，听说骗退税的生意好做，2008年开始，22岁的他在别人引荐和帮助下，以骗税为目的成立了一家进出口公司。5年里，张某控制十几家企业财务“借壳开票”，取得服装原材料发票，又通过层层环节，骗取出口退税。

　　在警方缴获的骗取出口退税的一套完整资料中，购销合同以及收货验收单和出货单是伪造的，境外贸易公司的印章大部分是假的，对应的增值税发票也是虚开的。

　　这套流程背后是一个庞大、分工明确、专业化强的犯罪产业链条。李超晔说，其实，我国退税各环节有一整套严格流程，但是因为该骗税团伙在各骗税环节实行分片包工，能在最短时间获取非法利益最大化。

　　据介绍，由卓某等人控制的地下钱庄，提供资金以及进项发票抵扣，张某伙同多家服装生产企业虚开发票到各自控制的空壳外贸公司，勾结货物代理中介获取真实货主“配货配票”，联系报关行业虚假报关出口，交给专业报税人员申报退税。由于分工明确，专业人员流水线作业，骗税成功率极高。每条骗税环节“有条不紊”进行，骗税团伙主犯每月坐等黑钱入账。

　　货运中介守法者被淘汰

　　3年前，刘锦江因为生意不赚钱，改行在深圳文锦渡做货运代理中介，成立了没有名称的公司，一间租来的房间就是办公室。6月19日，56岁的刘锦江没有想到，警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没有想到26岁的儿子一样要被带走。

　　在抓捕现场，林华栋指着地上的海关出口货物报关单告诉记者，这对父子属于虚开骗税犯罪团伙中的配货配票环节，行话称之为“炒单”。就是把别人出口的货物配在自己名下，然后为张某出口骗税完成“合法”步骤———报关。

　　在张某汇给刘锦江的账单中，记者看到，最少一笔是3万余元，最多一笔有20余万元。据不完全统计，刘锦江一年就从张某那里收到300余万元。

　　第六大队副大队长黄炜说，货运代理行业门槛很低，鱼龙混杂。工商部门只负责登记事宜，之后公司如何经营，经营内容是否合法都没有监管。没有规范的操作流程，使得这个行业处于无序状态。

　　“甚至发展到谁合法经营谁就会被淘汰的地步，如此恶性循环，终将导致这个行业无法无天。”林华栋认为，报关行业缺乏自律，最终让不法分子得利，国家遭受巨额损失。

　　“希望相关部门规范管理货运代理行业，单靠公安部门打击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国家税款流失问题。”林华栋还建议，可以适当降低增值税票17%的标准税率，使得违法犯罪成本高于最终所得，如此，一些想利用虚开增值税发票赚取不义之财的犯罪分子，不会再有犯罪机会。

“有些人做几十年都很安全”

对话犯罪嫌疑人

　　本报记者席锋宇

　　第一次看到刘锦江(化名)，他正在报关单复印件上签名按手印，很难将坐在那里从容淡定的他当做犯罪嫌疑人。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审讯室里，而隔着铁栏杆他依然一脸淡定。采访完刘锦江，记者意识到这种淡定不仅是“老道”，更是对法律茫然不懂的“无动于衷”。

　　记者：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吗？

　　刘锦江：不知道。我就提供一些真实的货物信息，这里很多人都在做这个，有些人做了几十年了都很安全。做生意不赚钱，又很辛苦。这个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就好了。

　　记者：知道张某被抓为什么不逃走？

　　刘锦江：听人说张某被抓了，但是我没觉得自己犯法，就是提供个信息嘛。而且他还欠着我很多钱呢。要是知道犯法，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做的。

来源: 法制日报——法制网（责任编辑:郑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