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动机
近年来,社会上不断有团体、组织和个人对槟榔予以了质疑。嚼食槟榔究竟会不会致癌,在业内和消费者之间产生了激烈的争论。在“湖南槟榔公益诉讼第一案”开庭之时,《法制日报》记者遍访消费者、槟榔厂家、行业协会、法律界人士,试图寻找这一问题的确切答案。
□特别调查
3月7日,一起由消费者状告槟榔生产厂家的诉讼在湖南省长沙市天心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事实上,在这起被称为“湖南槟榔公益诉讼第一案”的诉讼打响前,就不断有市民投诉称,嚼食槟榔对其口腔健康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那么,嚼食槟榔究竟会不会致癌?这中间是否存在一种必然的因果关系?为什么近年来社会各界会不断出现对槟榔的质疑和声讨?槟榔这个行业将来又该如何发展?围绕这些问题,《法制日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消费者常年嚼食槟榔患口腔癌
“我嚼槟榔有将近20年的时间了,2008年被诊断出得了口腔癌。”起诉者、长沙市民阳浙金告诉《法制日报》记者,2008年9月,他感觉口腔不适,便前往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诊,被诊断出患有“右舌癌”和“舌高分化鳞癌”。做完癌细胞切除手术一年后,阳浙金的患处再次出现病变,不得不接受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的二次手术。
阳浙金说,两次手术让他的舌头被切除了近三分之一,使他的精神和生活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医生说我的病是嚼槟榔导致的。”阳浙金说,他长期嚼食小龙王槟榔,每天的量比较大,没想到给身体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据了解,阳浙金的诉讼请求有二:要求被告在槟榔包装袋上标注“槟榔有害口腔健康”,所占面积不得小于三分之一；向原告赔礼道歉并赔偿损失5万元。此案原本打算2月22日开庭,后因被告以涉及商业秘密为由申请推迟到3月7日开庭审理。由于其中一方拒绝调解,法官宣布择日宣判。
阳浙金不过是众多食用槟榔罹患口腔重症的患者之一。有媒体报道说,近年来,在湖南各大医院口腔科收治的口腔重病患者中,90%以上都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槟榔咀嚼史。
记者注意到,众多槟榔“老食客”控诉的一个矛头焦点,就是槟榔加工过程中的添加剂。“现在市面上的槟榔食品中,主要的添加成分是氢氧化钙,也就是俗称的‘熟石灰’。”嚼食槟榔近10年的湘潭市民刘先生告诉记者,有些槟榔之所以吃在嘴里会“火辣辣”的,闻起来有一股强烈的刺鼻味,就是因为其中的“熟石灰”是一种强碱,吃起来会刺激口腔黏膜。此外,常见的添加剂中,还有会对心脏、呼吸、神经系统等造成不良反应的麻黄素。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社会上不断有团体、组织和个人对槟榔予以了质疑。
2003年,世界卫生组织癌症研究中心曾向外发出警告说,咀嚼槟榔会致癌,一时间给槟榔行业造成了较大的冲击。之后,各地不断有媒体援引一些医学专家的意见,说嚼食槟榔可能会导致口腔癌等相关疾病。
厂家协会槟榔致癌说法没有依据
“槟榔致癌的说法是没有依据的,目前其实并没有任何机构和个人能够提供权威证据,证明嚼食槟榔和口腔致癌之间存在必要的因果关系。”小龙王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定强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一再表示,槟榔果的质地本来就是粗纤维,嚼多了确实会损伤口腔。但是,目前已经有权威部门进行了鉴定,证实槟榔并不含有致癌成分。
随后,在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记者看到了这份于2011年2月18日完成的,样品编号为2010SP0089,由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出具的检测报告。这份检测报告以槟榔干果抽取的剂量为样品,对昆明种的雄雌性大鼠进行了90天的灌胃喂养,结果大体解剂和组织病理未见与样品有关的异常改变,即样品90天喂养对大鼠未见明显毒副作用。
“检测结果表明,槟榔本身并不含有对人体有毒有害的成分,所谓‘槟榔致癌’的说法,并没有依据。”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会长朱利明告诉记者。
但是,记者注意到,该份检测报告的样品名称为“槟榔干果”。记者向长期致力于食品卫生监督工作的专家周雪梅求证后得知,所谓“槟榔干果”即为从海南种植基地采摘下后,经过简单高温蒸煮后风干的槟榔果实。
“只要证明了原料没问题,国家对食品加工的标准已有相应的法律规定,在加工过程中严格遵守规定,那么出来的成品就没问题。”周雪梅介绍说。
针对此前各方质疑的“熟石灰”的添加,张定强说,槟榔中添加的是食品添加剂的氢氧化钙,已列入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GB2760-2011的范畴,而不是民间所谓的“熟石灰”。“熟石灰”不属于食品添加剂,是不允许在槟榔中添加的。
“食品添加剂是通过科学证明,允许按标准在食品中添加的物质。”张定强告诉记者,槟榔中添加食品级氢氧化钙是为了平衡槟榔酸碱度。
记者了解到,在2004年新出台的《湖南省食用槟榔地方标准》中规定,每克槟榔中所含的游离碱度不得超过8毫克。
“不管怎样改良,长期食用氢氧化钙,对口腔健康以及消化器官的伤害都是毋庸置疑的。少吃槟榔,是我对所有想避免患口腔疾病的市民们唯一的忠告。”对此,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口腔科一医学专家指出,槟榔的粗纤维会刮伤嚼食者的口腔黏膜,各种添加成分则会刺激失去黏膜保护的口腔以及舌头等器官。
业内专家槟榔业急需出台国家标准
“我们关注的是槟榔成品的致癌问题,而不是槟榔干果。换言之,我们关注的是槟榔在加工环节中可能出现的食品安全问题,是否加入了对健康有害的添加剂,那些所谓的‘秘制配方’中是否存在不为人知的违禁材料。而且,国家在食品安全方面的立法还不完善,许多添加剂的安全性尚存争议。”对于湖南槟榔行业协会提交的这份检测报告,长沙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刘医生说。
“在槟榔行业的法律规范性文件中,并无国家标准,地方标准也少,因而造成槟榔业生产标准不够完善。”中南大学法学院教授颜运秋认为,如今槟榔业已成为湘潭的一个支柱产业,不仅带动了上下游相关产业的发展,每年的产值高达五十多亿元,而且融入了湖湘文化,对此,有关方面不可能完全取缔槟榔产业。
“但是,厂家要履行告知义务,槟榔企业对消费者的伤害要减少到最低限度,并如实告知食客成分、副作用等。这些是他们的基本义务。”颜运秋说。
“如今槟榔行业之所以内幕重重,消费者之所以经常‘雾里看花’很难保护自己的知情权,在于没有一个更为有力的法规制度来有效保障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湖南律师陈平凡说。
“我们希望槟榔生产厂家能够仿效香烟的做法,在槟榔包装袋上标注‘过度食用槟榔有害口腔健康’的字样。这样既能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又能使消费者对槟榔的危害有一个更加理性、深入的认识。”据陈平凡介绍,他们已将相关的立法建议报请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向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等七大机构寄送了《规范槟榔包装建议书》,并将为那些因长期嚼食槟榔而患病的受害者提供免费法律援助,进行公益诉讼。
“槟榔制作程序不规范,滥用添加剂问题突出。”记者了解到,全国政协委员、致公党湖南省委副主委胡旭晟在今年全国“两会”上递交了《关于尽快规范槟榔行业的提案》,吁请相关部门尽快出台槟榔行业国家标准；在槟榔包装上公布槟榔添加剂全部成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