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德贤路西侧一个废弃院落,商贩来购买未经过检疫的低价猪肉。
7月20日6时许,记者跟随在德贤路西侧废弃院落买肉的黑色小轿车来到光彩市场,司机将猪肉放在摊位上售卖。
■ 核心提示
这个夏天,猪肉价格一路狂飙,市场售价已达每斤15元。但近日,大兴区旧宫镇居民反映,德贤路旁一座废弃院子里,每斤猪肉售价12元。但这猪肉,有蹊跷。经过半个月跟踪暗访,记者发现,院子里的低价猪肉并无任何检验检疫标志,其生猪货源来自周围的泔水猪养殖场,经销售者私屠乱宰,“泔水猪肉”流入农贸市场和市民餐桌。大兴的情况并非个例,在房山、通州等区,养猪户明目张胆地熬制泔水。泔水猪贩卖已在北京周边,形成多个“黑市”。《中华人民共和国畜牧法》明文规定,禁止泔水养猪,私屠乱宰。但是在“4倍利润”的驱使下,养猪贩无所顾忌。
收猪 跟踪“京B43812”
地点一:大兴区旧宫镇集贤社区一小院、大兴区长子营镇公和庄村养猪场
京B43812,一辆蓝色黄牌卡车,经常停在大兴区旧宫镇集贤社区的一排平房前。
7月14日9点,两男子登上蓝卡,驾车出院,驶上104国道。
行驶20多公里,蓝卡沿104国道向西拐进一条乡村土路,在大兴区长子营镇公和庄村一处养猪场前停下,排队。
等着进养猪场的卡车很多,蓝卡排在第三号。
11点,蓝卡入场。半小时后开出,后车栏里,装了20头活猪。
驶出公和庄村,蓝卡在返回的方向上一路狂奔。
屠宰 夜半杀猪
地点二:集贤社区小院、青云店镇曹村、德贤路西侧一个废弃院落
记者多日蹲守发现,京B43812有一个“夜行规律”:每天凌晨2点,从集贤社区平房出发,空车向南驶入104国道;凌晨4点多返回,满载猪肉,停在德贤路西侧一个废弃的院落。
7月18日凌晨2点多,蓝卡夜行10多公里后,驶入青云店镇曹村一条狭窄村道,加速前行,在一处院子旁熄灯。
周围是大片玉米地,院门和围墙用石块堆砌。黑夜里,一连串的猪嚎声从院里传出,在空旷的野外显得格外刺耳。
院内的一排平房灯火通明,几个工人拿着水管、尖刀,在院内不停穿梭,他们正屠宰生猪。
事实上,猪嚎声并非只从该院发出,凌晨3点到4点,旷野中,至少有两三个院落,都传出这声音。
凌晨3点30分,为看得真切,记者尽量靠近院墙,突然,一条近一米高的大黑狗狂吠着从院子里窜出,冲过来,与此同时,一名男子也从院内跑出,朝记者跑来。
接应记者的车辆随即赶到,男子横向夺了两步,试图拦车,未果。
凌晨4点,蓝卡满载猪肉出院。4点50分,蓝卡停在德贤路旁废弃院落,该院附近,数辆买肉的机动三轮车和面包车早已等待。
“批发” 低价疯销
地点三:德贤路西侧一个废弃院落
7月14日凌晨4点50分,人车稀少。
距离集贤社区小院2公里外,旧宫镇德贤路上的一处院落里,热闹异常。
这座面北的废弃院落,东侧几间废弃的屋子里堆满垃圾,恶臭四溢。京B43812,车斗里堆放20余整扇(一扇是除去猪头,一头猪一分为二)猪肉。
卡车旁,数辆三轮摩托、面包车和轿车停在院落门口,排队购买猪肉。院落门前小路狭窄,有的车甚至排到了德贤路上。
“啪”,蓝卡上的两名男子抬着一扇猪肉,甩到台秤上。“12(元钱每斤),不讲价。”一卖肉男子不抬头,专注在本子上记账。
多日蹲点发现,蓝卡每天早晨5点左右来废弃院落卖肉,日均销售约20扇猪肉。每天6点前,蓝卡车上只剩一摊猪血和油污。
“突突突”,底盘下降的三轮、面包和轿车们,在尾气的黑色烟雾中四散。它们去了哪儿?
流转 市场叫卖
地点四:万源吉庆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光彩市场
7月20日早晨5点10分,一辆面包车从小院买到3扇猪肉后,车行500米,将猪肉直接运进万源吉庆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随后卸下猪肉,开始剥皮,顷刻之间,没有紫色圆形检验检疫章的猪皮被剥下,摊主昂头,高声叫卖,“新发地(批发市场)批的(猪肉),13块钱一斤。”
同时,另一路记者跟随一辆载着3扇猪肉的奇瑞轿车,向市区方向驶去,停在光彩市场的一处肉摊,车主将猪肉拉进光彩市场肉类销售区,他是肉摊老板。
将奇瑞车上的猪肉提到肉案上,奇瑞车主的一个习惯动作是:不断用毛巾擦拭猪肉,记者注意到,放到桌案上的猪肉湿漉漉的,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猪皮上都是水珠。
他卖的肉价是五花肉15块钱一斤,排骨17元一斤,“有点贵,哪儿的猪肉?”记者问,“这猪是从农村运来的,刚杀的,不信你摸摸,还是热的呢。”
养殖 泔水喂猪
地点五:大兴区长子营镇公和庄村养猪场
为何蓝卡上的猪肉卖得如此便宜?老谢说出了秘密。
老谢是个“猪头”(专门负责为养猪场联系买家,从中抽佣金的掮客),混迹于长子营镇公和庄村养猪场周边。
蓝卡从公和庄村养猪场进货,“泔水(喂的)猪,能不便宜?每斤才9块5,还能讲价。”
“公和庄村猪场的猪全是我介绍卖出去的。”老谢扬脖说,300斤以上的(猪)全走了南方,300斤以下的,都被本地的猪贩子包了,“屠宰点有的在垡上,有的在曹村。”
7月19日上午,记者假称收猪,来到蓝色卡车进货的公和庄村养猪场。“没猪了,50斤(小猪)的不卖。”猪场一名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着记者,对问题的回答都很迟疑,拦着记者,不让进场。
公和庄村多位村民证实,该养猪场已有多年,确实是在用泔水养猪,从养猪场开出的两辆小货车,正是每天出去拉泔水的车,“这个猪场在这好几年了,一直拉泔水喂猪。最近他们惊了。”
村民王先生说,10多天前,猪场外突然来了10多辆执法车,有挖掘机开进养猪场,将正在熬制泔水的大锅捣毁,并将一桶从泔水里炼制出的油脂泼倒。执法当天,村民们都进猪场看热闹。
长子营镇政府证实此说法,镇政府称,近日,长子营镇农办联合兽医站、综治办等10多个部门,对镇域内的泔水猪非法养殖户、地沟油加工户进行为期一周的集中清理整治。其中,京B43812小货收猪的公和庄村养猪场在被查出用泔水喂猪。截至目前,行动共出动执法车辆20辆,拆除车辆2台,拆除灶台、炼油锅等14套、销毁磅秤1台、地沟油12桶,查扣收购泔水猪车辆1辆、运输车辆牌照4副。
“那天执法的人把拉泔水的车没收了,但这几天猪场又开始拉泔水了。”村民老王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