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有展示他的判决书，这张“文革”期间的判决书，认为15岁的王占有“强奸21名幼女”。本报记者 薛珺 摄
12月4日，王占有和儿子在家中。这个家庭度过了数十年的黑户生活。本报记者 薛珺 摄
经两次诉讼恢复；妻儿再诉派出所讨要北京户口，此案今日开庭
北京人王占有，15岁时因“强奸21名幼女”入狱，户籍被注销。刑满释放回京时，无释放证无法落户。再度入狱，他自称只为拿张释放证明，但释放证未换来户口本。
31年黑户人生，一家人靠假证在北京过着“躲避”的生活。
为落户北京，他数次起诉派出所不作为，2008年终于恢复户口。
近日，王占有妻儿再次起诉派出所，讨要北京户口。
今日上午，此案将在丰台法院开庭审理。
无释放证难落户，男子起诉派出所
王占有急了，决定冒险。
他开着面包车，带着19岁的儿子，17岁和14岁的两个女儿，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地下室。递上3张照片，给孩子办三张假身份证，“都是黑户，没有身份证，孩子没法上学、找工作。”王占有说。
孩子没户口，王占有和妻子也没有，面包车的驾驶证他是花钱买的假证。
这是2002年，一家五口的黑户生活远未结束。
“强奸”幼女户口注销
56岁的王占有说，正是这个“文革”中的罪名，导致了自己31年的“黑户”人生。
王占有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1954年出生在丰台五里店村，兄弟姐妹7个。
一张上世纪60年代的“人口登记卡片”上，“王占有”的名字上印着“注销”二字。
那一年是1969年，“文化大革命”第三个年头。
上小学的王占有因涉嫌强奸罪被捕。
“北京市丰台区公法军事管制委员会”判决认为：王占有在10岁至15岁期间，“利用各种可耻手段，多次强奸4至13岁幼女21名，14岁少女1名，猥亵9至13岁幼女3名。其中更为严重的是，因强奸幼女罪被群众批斗后，恶习不改，又强奸幼女3名。”
判决机关判处强奸犯王占有有期徒刑8年。
这张一页的判决书，没有公诉机关，没有判决所依据的法律，没有王占有的辩护意见，连审判人员的名字都没有。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被强奸的是谁？”56岁的王占有说，正是这个“文革”中的罪名，导致了自己31年的“黑户”人生。
无释放证户口回京遭拒
河北省大名监狱证明显示，王占有在监狱留场就业期间既无户口，也没释放证明。
河北邯郸大名监狱是王占有服刑的地方。
1977年刑满释放，根据当时政策，王占有需在当地强制留场就业，在农场种庄稼。
1982年10月，王占有和农场附近铺上乡石家庄村村民石青云结婚，托关系领了结婚证，随后生下一男两女。
“当时生产队没有户口登记。”石青云的母亲回忆，女儿出嫁后，生产队将女儿的社员身份抹掉了，宅基地和口粮田也随之取消。
王占有户口被“注销”，妻子户口被“抹掉”，三个孩子也无法落户。
1988年，王占有得知河北省下发了《冀司劳219号》规定，自己的情况可以返回原籍。
同年5月，他辞职带着妻儿4人回到北京。
“没有释放证明，不能落户。”王占有去卢沟桥派出所落户，得到这样的答复。
王占有的确没有释放证明，河北省大名监狱2004年给王占有出具的证明显示，王占有在监狱留场就业期间既无户口，也没释放证明。
“当时兄弟姐妹不敢去争取。”王占有大姐王凤琴坦言，弟弟入狱8年让一家人噤若寒蝉，也不敢帮着向村委会和派出所争取。
没户口只有馒头面条
王占有一时冲动，背着煤气罐跑到当时村委会一个负责人家，威胁人家办落户。
王占有认为，“释放证明”应该是派出所向监狱调取，“公对公的事”。
1988年的北京，粮票、油票、布票、煤票、鸡蛋票、肥皂票，几乎所有商品都要凭票购买。
王占有一家5口黑户，没票没本，什么都买不到。
五里店村民丁金柱曾借过王占有粮票。他回忆，当时馒头和挂面不要票，王占有一家长年吃这两样。
1989年大年三十，王占有家里只剩5块蜂窝煤。
他回忆，向好心街坊借了煤本，跑到煤店买了450块湿煤。一块干煤二三斤，湿的时候四五斤，相当于1吨多，当天还下着雪，他一趟趟搬，每趟都路过铁道口，过一次得在雪地里摔几个跟头。
王占有意识到活在北京，户口远比想象的重要。
他甚至一时冲动，背着煤气罐跑到当时村委会一个负责人家，威胁人家办落户。
村委会解决不了“释放证明”的问题。
“他想释放证都想疯了。”妻子石青云回忆。
为释放证二次入狱？
“听说二次犯罪能拿到释放证明，我就想试试。正好有同村人和卖水果的动了手。”
“想疯”的王占有，1993年5月再次入狱。
王占有伙同他人先后两次因与水果卖主发生争执，动手打人并哄抢水果、20元现金、营业执照及水果刀。
“听说二次犯罪能拿到释放证明，我就想试试。”王占有说，“当时正好有同村人和卖水果的动了手，我也跑过去打了几下。”
这一细节，丰台法院判决书并未提及。
判决书只写明，1993年1月11日，王占有和同村两村民与水果摊卖主王某因找钱问题发生争执，起哄拿走营业执照，20元现金和两把水果刀。同月14日，三人又以水果摊主杨某所称分量不够为由，结伙哄抢对方的6箱橘子、1箱苹果、半筐葡萄、4个西瓜及台秤1台。
王占有因犯流氓罪，被判刑4年，发往天津服刑。
这份法院判决书上，王占有被认定为北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