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庆会的父亲在候车大厅的座椅上打盹。本报记者杨天啸摄
杜庆会
京华时报12月13日报道 18岁小伙杜庆会留下一封“我走了，我厌倦了这个世界……”的遗书后，喝农药自杀。此前，他曾在北京798创意广场干活时被钢梁砸中，造成脚趾粉碎性骨折。
杜庆会的父母认为，儿子受工伤后未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导致心理抑郁才自杀。为此，二老从江苏赶到北京，拿着儿子的遗书和“请求国家机关为老百姓做主”的信，找律师打官司。12月7日，朝阳区劳动仲裁委员会对此立案，将对杜庆会是否系工伤进行调查。
1.老人睡在候车室
12月7日晚9点，北京站第4候车室，一对老人同盖一张毯子，手撑着头缩在椅子上打盹。他们就是杜庆会的父母。
今年9月，他们来到北京，找到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和研究中心的公益律师，为死去的儿子讨公道。为配合律师取证，老两口已经往返4次。因为没钱，这对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就睡在候车室，怕被别人发现不是等车的，还要经常挪挪地儿。
当天，朝阳区劳动仲裁委员会对此立案，将对杜庆会是否系工伤进行调查。老两口在候车室凑合一宿，次日坐火车回家。
2.儿子喝农药自杀
杜庆会的母亲陈井芬永远记得8月31日。那天中午，她在老家徐州市铜山县郑集镇郑东村的市场卖小货后回家，发现给儿子做的饭菜没动。走进房间，儿子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睡觉，却怎么也叫不醒。陈井芬发现地上扔着很多湿的卫生纸，还有一瓶绊倒的农药，洒了一地。她赶紧扳起儿子，发现杜庆会口吐白沫，脸色青灰。
“赶紧回家，儿子出事了。”杜庆会的父亲杜玉超当时正在工地干活。接到妻子的电话后，他赶紧坐车往家赶。路上又接到妻子第二个电话：“别回家了，上医院，儿子不行了。”
杜玉超赶到医院时，妻子正在急诊大厅的过道里哭。杜玉超走到病床前，掀开白布，18岁的儿子已经僵硬。当地警方很快定性，杜庆会系服毒自杀。
老两口收拾儿子的遗物时，发现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儿子的笔迹，内容是，“我走了，我厌倦了这个世界，每天都会让我感到特别累，活着也是你们的一个负单（负担）……我的脚一定会落下毛病。爸爸妈妈我走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伤心，这几个月我每一天都很痛苦……”
3.干活时砸断脚趾
杜庆会是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从技校毕业后，他拜村里一位懂电焊技术的人为师。
3月底，一个叫常德才的当地人招电焊工去北京干活，承诺一天给100元工钱，杜庆会报了名。3月29日，杜庆会和另外两人乘火车来到北京，在朝阳区798创意广场的一间展厅打工，负责安装和焊接灯架。
4月12日，杜庆会和工友在运送工字钢的过程中，不慎被砸中右脚，造成大脚趾粉碎性骨折，第二根脚趾骨裂。次日，杜庆会的父母赶到北京，照顾儿子。4月28日杜庆会进行了手术。包工头甘某支付了住院和治疗的费用。杜玉超提出，希望甘某能赔偿4万元，帮助儿子伤后康复，“对方拒绝，说没钱了，要杜庆会赶紧出院”。
4.获5000元误工费
杜庆会的手机中有一条5月13日甘某给他发的短信。甘某说，“我做这个工程跟你治脚，到现在一分钱都没赚，医生现在叫你可以出院，你还要我给你4万元钱，我说给你3000元，就是在这住院的误工费，你要是不出院，那就你自己负责，从今天起，你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这几天要到外地去。”甘某随后又发来短信说，“就3000，我还要去借，你跟我写个承诺书，我就叫人帮我去办理，你签字按手印他就把钱给你，你不签字，我就叫他不过去了。”
杜玉超说，最后给了5000元，“对方逼着儿子签了承诺书”，承诺不再追究任何单位和个人的经济及法律责任。
5月14日，杜庆会随父母回老家养伤，他曾多次提出要打官司，讨个说法。当时，陈井芬表示家里没钱。
5.母亲称孝子不孝
据杜玉超介绍，儿子自杀前才刚刚能下地走路，他的腿部已经出现萎缩现象，经常自己坐在床上比较两条腿的粗细，并自言自语说脚可能要残废了，以后干不了活了，还经常在床上独自发呆。
杜玉超说，儿子为人憨厚，挺听话的，不爱逛街或去网吧玩游戏，就喜欢坐在家里看电视。去年秋天，母亲的脚崴了，儿子天天在医院伺候她，做饭喂饭洗脚，照顾得无微不至。陈井芬哭着说：“他是最孝顺的孩子，却做了最不孝顺的事。”
杜玉超觉得儿子走时肯定非常痛苦纠结，“临走前肯定哭得很伤心，地上全是湿了的卫生纸”。办完儿子的后事，陈井芬下定决心，“我要完成儿子的遗愿，到北京给他打官司。”
6.自杀原因待认定
杜庆会去世后，老两口就再也联系不上甘某，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目前，公益律师韩世春接手此案。他表示，杜庆会未签订劳动合同是处理此案的难点。现有证据应该可以证明杜庆会是工伤，但最终结果有赖于劳动仲裁部门确认杜庆会的劳动关系。按照我国对伤残的分级，杜庆会的伤应属8级或9级伤残，可向对方索赔10万元左右的伤残赔偿，包括一次性伤残补助金、停工留薪期工资、一次性工伤医疗补助金、伤残就业补助金。如果能认定他的自杀是因为工伤引发的工亡，将获得约23万的补偿。
家人坚持认为，工伤是导致儿子自杀的原因。杜庆会生前曾在一本诊疗手册上写下受伤经过，最后一句是：“请求国家机关为老百姓做主。”父母认为，杜庆会担心留下后遗症，才选择自杀。
常德才则认为，杜自杀和受伤没关系，很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导致，“就算没有受伤，农村也有喝农药的，没有直接联系”。
记者从朝阳区文化局获得证实，杜庆会参与施工的项目是由江苏欧美钢结构幕墙科技有限公司承包的，该公司总经理袁先生却表示没有承包该项目。
>>建议
留存劳动关系证明
“90后的孩子应该是维权意识很强烈的，他却选择了自杀。”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和研究中心主任黄乐平表示。
黄主任说，在受伤后，打工者如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一定要提供能证明从事过劳动的其他证明，因劳动关系的确认是认定工伤的前提。“如果让没有签订劳动合同的农民工经过旷日持久的仲裁诉讼程序来确认劳动关系后，再来认定工伤。轻伤可能拖成重伤，重伤可能拖成死亡。”黄乐平建议，最好让社会保障部门在认定工伤的同时，行使确认劳动关系的职责，而不是把确认劳动关系的义务推给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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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伤将获保险垫付
据黄乐平介绍，今年10月28日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保险法》，其中工伤保险大纲确定，保障公民在工伤情况下能依法从国家和社会获得物质帮助的权利。其中第三十六条规定，职工因工作原因受到事故伤害或者患职业病，且经工伤认定的，享受工伤保险待遇；其中，经劳动能力鉴定丧失劳动能力的，享受伤残待遇。工伤认定和劳动能力鉴定应当简捷、方便；第四十一条规定，职工所在用人单位未依法缴纳工伤保险费，发生工伤事故的，由用人单位支付工伤保险。用人单位不支付的，从工伤保险基金中先行支付。从工伤保险基金中先行支付的工伤保险待遇应当由用人单位偿还。用人单位不偿还的，社会保险经办机构可以依法追偿。目前，社会保险法的实施细则尚未确立。
